卿云君

假日月以文章,浣清流而成赋,酌星汉以酿诗。——此是我为文之道。愿与同道把酒论诗,流觞抒怀。

四海一子由

“嗟予寡兄弟,四海一子由。”


今天是子由的生日,好不容易有时间和闲心来给这个宝藏诗人庆生ww

因为时间原因非常粗糙的整理!非常粗糙呜呜呜  

不介意的话就往下吧


这位作为小苏轼两岁的胞弟,与子瞻手足情笃。“幼从子瞻读书,未尝一日相舍。”少年时结伴同游,“从子瞻游,有山可登,有水可浮,子瞻未始不褰裳先之。”

苏轼与苏辙,一同进士及第,彼时苏轼二十五,苏辙才十九岁。可以说,二人皆是少年得志,但在阿兄苏轼的光盖一时的锋芒下,才方初露的子由难免有些被掩盖的味道。而对此,苏轼在外人面前毫不掩盖自己对弟弟的真(疯)诚(狂)赞(吹)美(弟)——

“子由之文实胜仆,而世俗不知,乃以为不如。其人深,不愿人知之。其文如其为人,故汪洋澹泊,有一唱三叹之声,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。”

“我少知子由,天资和且清。”、“岂独为吾弟,要是贤友生。”——《初别子由》

子由与子瞻不同,有别与子瞻旷达乐观,“老夫聊发少年狂”的豪迈意气,他更多是内敛恬静,正如此,比起子瞻,许是世人不知,总会无意忽略同样作为三苏之一的苏辙。

而这当然丝毫不影响子由在苏轼内心中的地位。(你就是弟控!)


和陶饮酒二十首(其十四)

我家小冯君,天性颇醇至。

清坐不饮酒,而能容我醉。

归休要相依,谢病当以次。

岂知山林士,肮脏乃尔贵。

乞身当念早,过是恐少味。


“小冯君”本是指他人之弟,是赞誉之词。古人一般谦敬词都会谨慎运用,称自己的弟弟一般称“舍弟”、“愚弟”。而苏轼则开口便说:“我家小冯君。”满满的自豪语气跃然纸上,仿佛能看到子瞻挥袖豪饮,而子由在一旁微笑着看兄长饮酒的样子。(实在是太好了呜呜呜呜)


苏轼还有一个对弟弟的称呼是“阿同“(苏辙小名),别看别人和苏辙的和诗都称字子由,苏轼对弟弟的称呼就像是爱称,只有哥哥这样称呼2333

扣门呼阿同,安寝已太康。——《感旧诗(并引)》


还有一个称呼是“卯君”。因为苏辙属兔,便称“卯君”,翻译过来大概是“兔宝”(妈呀这也太可爱了)


“东坡持是寿卯君,君少与我师皇坟。”——苏轼《子由生日以檀香观音像及新合印香银篆盘为寿》


出局偶书

急景归来早,穷阴晚不开。

倾杯不能饮,留待卯君来。


明明弟弟不喝酒,却偏要急迫地等着弟弟来了再喝,许是没有弟弟作伴便失了豪饮的兴致吧。


兄弟二人自小便一同学习游乐,形影相随,直至入仕。


逍遥堂会宿二首    苏辙

辙幼从子瞻读书,未尝一日相舍。既仕,将宦游四方,读韦苏州诗至“安知风雨夜,复此对床眠”,恻然感之,乃相约早退,为闲居之乐。故子瞻始为凤翔幕府,留诗为别曰:“夜雨何时听萧瑟?”其后子瞻通守余杭,复移守胶西,而辙滞留于淮阳、济南,不见者七年。熙宁十年二月,始复会于澶濮之间,相从来徐留百余日。时宿于逍遥堂,追感前约,为二小诗记之。


逍遥堂后千寻木,长送中宵风雨声。

误喜对床寻旧约,不知漂泊在彭城。


秋来东阁凉如水,客去山公醉似泥。

困卧北窗呼不起,风吹松竹雨凄凄。


这便是“夜雨对床”的典故来源。可见轼辙二人皆欲隐而退仕,在夜雨声中相对而眠。也许年少时期的蜀地夜雨,是他们后半生漂泊羁旅中难得的相依相忆。乘着窗外思绪的风,浸了一纸的吟书声,把濡湿的信笺打开来,满目都是少年意气,松鹤之约,淋漓风雨。


夜雨对床,是二人沉浮在诡谲的宦海中对彼此的警戒,慰藉,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全身而退,蜀中夜雨相对,一如少年时。


但,他们二人的半生执念,从一踏上仕途的那一步起,便再未能实现。


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篇寄之    

苏轼

不饮胡为醉兀兀,此心已逐归鞍发。

归人犹自念庭帏,今我何以慰寂寞。

登高回首坡垅隔,但见乌帽出复没。

苦寒念尔衣裘薄,独骑瘦马踏残月。

路人行歌居人乐,童仆怪我苦凄恻。

亦知人生要有别,但恐岁月去飘忽。

寒灯相对记畴昔,夜雨何时听萧瑟?

君知此意不可忘,慎勿苦爱高官职。


这是苏轼给苏辙最早的赠别诗。苏辙送兄赴任,送了一程又一程,一直送到离京城一百四十里的郑州西门外。分别之际,恋恋不舍,即使已经上马将行,也要援笔立就,写诗以抒难舍之意。

“此心已逐归鞍发”、“今我何以慰寂寞。”苏轼一生写弟弟苏辙的诗共有一百多首,每一首读起来都是柔肠百转。洒脱旷达,意趣高远的子瞻每到与弟弟分别之时,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,变得不舍、断肠、凄恻了起来。总觉得,恬静沉稳的弟弟其实是粗神经的子瞻得以依赖的对象,虽说洒脱不羁,但在这半生命途坎坷中,他绝非没有悲伤,只是我想他的悲伤、他的失意落寞,都默默地交付给了自己的至亲知己。

所以才在我们眼中,无论如何,他都是那个洒脱旷达的苏子瞻。


乌台诗案

狱中寄子由二首    苏轼

予以事系御史台狱,狱吏稍见侵,自度不能堪,死狱中,不得一别子由,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,以遗子由。

其一

圣主如天万物春,小臣愚暗自亡身。

百年未满先偿债,十口无归更累人。

是处青山可埋骨,他年夜雨独伤神。

与君世世为兄弟,更结来生未了因。


其二

柏台霜气夜凄凄,风动琅珰月向低。

梦绕云山心似鹿,魂飞汤火命如鸡。

眼中犀角真吾子,身后牛衣愧老妻。

百岁神游定何处,桐乡知葬浙江西。 


纵使将死,也仍然不忘他们二人的夜雨相对,林下之约。

兄弟手足,骨肉之情,纵死难弃。


而苏轼临终前,最大的遗憾是未能见子由一面。


“惟吾子由,自再贬及归,不及一见而诀,此痛难堪。”

 ——何薳《春渚纪闻》


豁达一生,为此怆然。不为其他,只因他们是骨肉,是手足,是挚友,是知己。

他们可谓在时乖命蹇的长夜中相辅相持,相依相慰,能够慰藉他们的,是彼此不断的和诗,鸿雁南鲤,情怀与君同。是两个肝胆相照的灵魂。他们二人,缺了彼此一人,都不能变成我们如今所熟知的样子。


不得不说,作家赵允芳的话实是中肯:

“苏轼与苏辙的关系就像箭与弓,箭之离弦,离不开弓的隐忍内敛。唯弓弩收得愈紧,箭方能弹射得愈远。某种意义上,正是苏辙的内向收敛、隐忍坚韧,成就了苏轼穿越时空的锋芒与伟才。”


“惟我与兄,出处昔同。幼学无师,先君是从。游戏图书,寤寐其中。曰予二人,要以是终。” 

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苏辙《祭亡兄端明文》


我们约好要同始同终。


“我年二十无朋俦,当时四海一子由。”

纵使未能得最后一面,纵使空负夜雨之约,但在忘川,定能世世为兄弟,更结来生未了因。



天上人间会相见。


子由生辰快乐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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